“卫视联盟”瓦解

湖南卫视栽培三年的“青芒果”终究还是没能迎来瓜熟蒂落的那一天。5月7日，有市场消息称，合作三年的湖南卫视和青海卫视已经分道扬镳，这一消息随后被湖南电视台副台长张华立证实。

2010年年初，有两件事曾在广电系引发强烈震动，一件是SMG旗下的第一财经借壳宁夏卫视上星，另一件则是湖南卫视和青海卫视按49∶51的持股比例组建合资公司，全面接管青海卫视的运营。当时外界对这两起事件的主流解读是：广电系跨区域整合序幕就此拉开。

然而三年过去，这样的整合非但没有被大规模复制，反而还有一例遭遇夭折。湖南卫视铩羽而归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纠葛和苦楚？

“青芒果”陨落始末

电视“湘军”正急速撤离青海卫视。

镜头回调到2010年5月26日，青海卫视的改版仪式在长沙举行，何炅主持，周迅代言，场面之盛大，足见双方当时对合作前景是抱有很高期待的。由于新台标是一个绿色的圆球，所以习惯称湖南卫视为“芒果台”的观众立即给青海卫视也取了一个外号——“青芒果台”。

湖南卫视和青海卫视联姻后分派了不少人员前往青海参与节目制作，肖盈(化名)便是其中一位。据她透露，合资公司目前正在进行资产清算和注销，现在的青海卫视由一家青海广电旗下的独资公司运作，而当初赴青海的“湘军”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到湖南台，只有少部分人作为青海台的员工继续留守。“这几年，青海台的节目基本是湘军在做，如果全部撤离，青海台的运营会很成问题，所以留了一部分人，而他们的未来归属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可以回来，也可以留在那儿。”肖盈说道。

地处偏远省份，广告收入不过几千万的青海卫视在全国几十家卫视中算是标准的“屌丝”，长期入不敷出，在湖南卫视入局之前它就曾尝试引入各种外部力量帮自己脱贫，这其中还包括默多克旗下的星空卫视，可惜由于种种原因都成效不大。湖南卫视抛出橄榄枝后，青海卫视自然欣喜，虽然合资公司是青海控股，但新公司从管理层到业务层，大部分人都来自湖南。

一位接近两家卫视的知情人士向记者透露说：“尽管新节目《花儿朵朵》《嘎嘣爆米花》等收视效果均与预期相距甚远，但湖南台进入后，青海卫视的营收还是有了明显的改善，2012年，广告收入已经超过2亿，虽然还不足以盈利，但比当初的几千万还是好得多了。”

既然整合颇有成效，为何不能为继？该人士表示，阻力来自于管理层，“国家对于卫视跨区域整合并不鼓励，如果湖南台收了青海之后接着收别的，江浙沪这些一线卫视也纷纷效法向外扩张，每人旗下都有数个上星频道，就像央视一样，那地方广电的力量就太大了。”对于这一说法，肖盈也表示认同。

地方广电的整合冲动

“地方广电是有跨区域整合冲动的，”沪上一位在广电系从业多年的资深人士表示说，“全国卫视，亏损的是多数，只能靠地方财政养着，而少数盈利的一线卫视又节目资源过剩，广告收入要想在二三十亿的基础上再往上涨，难度也比较大，但是收编一个卫视，从一两亿做到个十亿，还是有可能的。”

而且，以网络视频为首的新媒体崛起后，三线卫视的生存压力变得更为巨大。优酷土豆合并后，去年Q4净收入达到6.4亿，这已经超过不少卫视一整年的收入。就在几天前，百度又以3.7亿美元全资收购PPS，和原有的爱奇艺进行整合，用户规模比起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同样有强大母体供血的搜狐视频和腾讯视频，网络视频行业以往群魔乱舞的局面正在被多寡头局面替代。

前述资深人士表示：“移动互联网崛起后，电视观众批量流失的趋势来得更加凶猛，一线卫视短期还无忧，甚至还能通过向视频网站出售优质节目获利，但手里没有王牌的三线卫视日子就难熬了。”

从国外经验看，电视台跨区域整合是产业发展规律，在美国，广电系经过不断的产业重组，最终就形成了几大有线广电网多寡头竞争的局面。但是从湖南、青海的此次分手来看，非市场化的政策因素对于我国的跨区域整合仍然形成了巨大的阻力。

湖南铩羽而归后，另一起跨区域整合案例的前途也惹人担忧。第一财经频道总监谢力向记者表示，第一财经与宁夏卫视的合作还是会正常进行下去，“我们的合作无论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都不错，会按照既定的合同和方针继续推进。”谢力表示，双方2010年签署的合约是5+5模式，即5年到期后，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合作关系就顺延5年。

上述资深人士表示，第一财经和宁夏卫视的合作模式与湖南青海还是有区别：“湖南青海是卫视间合作，而第一财经则是地面频道曲线上星，从效果上看，确实后者更佳，因为湖南收编青海后，还是做娱乐节目，继续和全国卫视同质化竞争，但第一财经是走专业财经路线的，差异化明显，对手只有央视2套。''

据谢力透露，第一财经去年广告收入在6亿左右，较合作前翻了一倍，这其中，既有地面频道本身的增长推动，也因为多出一个上星播出平台后，广告位体量有了明显增长。谢力表示，湖南和青海的分手他虽有耳闻，但也不清楚细节，而第一财经和宁夏卫视的合作能否继续，关键还是双方的合作意愿和既定的合约。

绑住手脚的力量

虽然经济层面上，卫视间具有整合冲动，但不明朗的政策态度让整合一事的实际操作阻力重重。

卫视的运营要耗费高额成本，在两起整合中，湖南卫视和第一财经作为频道运营的实际主力，也相应承担了巨大的成本压力。即使是整合成效更大的第一财经也表示，增加的广告收入仍然不足以覆盖成本，除了每年要按照协议向宁夏卫视支付一个多亿的保本广告收入，全国落地权费也须由第一财经承担，谢力表示，光这笔支出就有七八千万。“但我们算的是大账，虽然上星短期亏损，可是对于第一财经的品牌打造具有巨大的战略意义，对整个第一财经的发展帮助是很大的。”

据前述接近两家卫视的人士表示，卫视运营成本起码需要四五亿一年，湖南台虽然把青海的广告提升到2亿多却仍然是亏损巨大。肖盈透露，由于不受管理层鼓励，在重塑青海卫视的过程中，湖南卫视始终未能放开手脚，倾尽全力，担心投入太多，最终得不偿失。肖盈举例说，“两台的广告系统后台完全没有做整合，各顾各卖，青海卫视的广告完全没有利用到湖南卫视的品牌影响力和广告主资源。”

前述的沪上资深电视人认为，政策性的阻碍除了国家层面对跨区域整合心有顾虑，地方政府的态度或许也是原因之一。“一个省一个上星频道是传统政策，所以卫视是各省对外宣传最重要的窗口，如果这个窗口被别人占了，地方政府不免有一种丢脸的感觉，无非是一年亏个个把亿，很多地方政府也不在乎这点钱。”

该人士还剖析说：“即使从经济上考量，地方政府心里也另有算盘。现在各地的有线网络都在谋求上市，上市完了之后是不是能把电视台的资产再放进去呢？再把当地报业整合进去呢？地方政府现在在考虑区域内媒体资产的整合。如果和上市相比，那么和外省电视台合作的那点利益又算什么呢。”